『我老是聽到他們羨慕對方的論調,但很少人會毅然決然轉換處境,脫離前一種、加入後一種,或是脫離後一種、加入前一種。分開來看,他們其實都已經是生活無虞的中產階級 — 他們自己也知道,再不知足應該會被雷劈吧。只是一切彷彿都很好,又有什麼不太對。』-摘錄至張惠菁《給冥王星》

 

農曆年初八隨同朋友前往一間廟,用「廟」字形容或許跟我們過往經驗預設的有所出入,祂不是那麼大可以成為廟,但用宮也不太對,總之祂就是一處為百姓服務解惑的靈處,地方不大,但周遭信仰的人親切可愛而且年齡層不大。

 

那晚我到了這個地方,心中充斥疑惑,那種疑惑不是對自己的質疑,而是我不太懂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無形的神靈。我知道信仰中有著許多無法以科學解釋的玄理,某些事的發生可以說是巧合,但也可能真有祂的存在而受到保護化解之處,不過祂終究還是無形,這使惡意的人有了機會傷害信徒。社會新聞上經常出現被神棍騙財騙色下符裝神弄鬼等,或許讓我對於這歷久以來的民間信仰多了一層戒心與不信任的吧。

 

我記得頭一年在國外學校餐廳吃中飯,一名中年男子與我同坐,談天當中他問起我信奉什麼?我說我沒有信仰。他吃驚地說,沒有信仰那你心中的依靠在哪裡?我當時並不解他為何這麼問,當時我認為心的依靠可以很多,譬如把心放在課業、把心放在喜歡的事物上。然而這一趟我醒悟一些道理,我當初所認為的其實不過是我的路程還沒有走到那名男子所站的路口。因此那些有期限的事終將結束之後,再也沒有所謂喜歡事物支持你向前行,你的心還有什麼可以依靠?目標與依靠是不同的,我卻把兩者混為一,所以前者消失後者依靠也跟著不見了,心在漂流,晃啊晃的。

 

那晚初八正巧忙著凌晨準備拜天公所以來了不少人,祂幫我把無形物以金紙化解,在收驚的同時問了我:你為什麼來?我頓時啞然。祂說,你很玩固不信神這一套。是啊,我的確沒有特別信祂。我去只不過害怕某些人的預言與過往經驗,希望求個平安,於是我淡淡地說「大概害怕未來吧」並沒有告訴祂太多心裡的不安。祂說我回家可以好好睡一覺,明日再問事。但,那晚回家我睡得很糟糕,心裡出現好多問題,包括:我為什麼要去那裡?我為什麼要去相信一位神明代言者,祂真的傳達話給她還是這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猜測呢?

 

初九這晚我還是去了。一切可以是巧合,在猶豫該不該停課或少上一小時之際,學生來電表明剛回國沒有意願上課,我們把課調開,這下子便沒有不去的理由。或許我仍希望有個了結。

 

我問了念書與事業。祂一語道破,當下我知道我不願意接受那樣的我,因此做出質疑神情,祂以為我聽不懂。我帶點賭氣對祂說,我想念書。祂說我的心不在書上,那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念書如果只是為了填補空檔,自然念不成」。我的心啊,茫茫渺渺這麼久,這些年還是茫無頭緒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我替自己感到可悲。而以為視而不見那些事就可以不見了,但最終疤還在,我的心在痛,她在哀號,我卻視而不見。祂要我把心扒開,好好傾聽她。身體不知是地板寒還是心痛而顫慄。

 

一個方向,幾句建言,我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在我願意信的同時,我對信仰產生一種玄妙之外,也對自己多了份勇氣去認識沉封已久的心。領悟出那『不太對的地方』是什麼。

 

我也懂,她那年的那一天在神面前抱頭痛哭,好似這麼久之後才願意扒開自己將心掏出來坦然面對的那種深深的抱歉。看清自己面目的那刻其實是痛的,卻也無比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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